曾宏
1974年生于四川资阳,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现居住与工作于北京。
近期主要展览:个人项目《红色笔记》,今格空间,2018。集体项目《堡垒》,单行道画廊,2018。
一、2018年,中国或全球范围内哪些艺术、文化和思想上的事件、变化与潮流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为什么?
2018年,metoo运动在国内的发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造成了大量活跃在公众视野中的传统知识分子信用破产。如果将metoo视为自发的群众运动,公知对此的反应则与统治者的态度高度吻合。这尤其体现在刘愉的法制说里,程序正义沦为滚钉板告地状,弱者最后仅仅成为他们获取声望与特权的战利品。
难以理解的是,一边歌颂自由民主,一边惧怕任何群众运动,因而将群众运动定义为“暴力”其实也只是想维系他们自身的“暴力”罢了。更何况metoo在国内仅仅是一些受害者的个人发声,远没有形成运动态势。有的时候,你会发现,在今天公知往往扮演着中世纪教士的角色,似乎在民主与人民之间需要一个中介,这样的特权赋予了他们启蒙与代言的幻想,但刻舟求剑,今天的联合并不需要这样的中介了。
二、2018年,哪些个体/集体的努力与建树改变了我们的艺术生态与现状?哪些言论、举措、决定、行动与实践也许在眼前仍未见效,但将在长远改变我们的(艺术)世界?
这仍然是一个英雄主义式的提问。但艺术家今天并不能改变艺术生态与现状,只能服务于艺术体制,只要还怀揣着作品生产的念头,这种现状就不可改变。这并不取决于艺术家的主观意愿,而是由生产关系决定的。
很多努力既难以在眼前见效,也未必能在长远改变我们的世界,我很喜欢张新军与胡庆泰所发起的居民楼研修项目,发起者并未打算将作品置于注意力经济的背景下去争夺流量,而是着重在将身体投入到发生的现场。这让我想起70年代在东欧与苏联的公寓艺术:“通过分享私人的经验,在相互信任的朋友之间建构一种集体式的艺术空间,并致力于艺术与生活的融合。”尽管两种实践发生在不同的历史背景,但二者所面对的审查制度与资本的选择在暴力层面并无不同。
三、2018年,有哪些突出卓越的艺术创作与思考,可能影响或改变我们对艺术的感知与认识?
我们对艺术的认知都是基于历史的,因而改变对艺术的认识也只能在主观上重置历史或重新认识历史。但感知却很重要,它往往来自于身体于现实的遭遇。这恰恰又很难由历史来提供,因而改变可能需要将自身放置于历史之间,才可能去产生一种合力。
四、作为艺术家/策展人/写作者/机构实践者/出版人/编辑/赞助人……,你是否认为最近两年的现实变得更加可视,是否可以说新的现实正在酝酿,立场、问题和阵营正在细化,一些真正的变化正在产生?
并没有一种新的现实和旧的现实之间的分野,现实就是过去和现在的集合。立场无疑正在细化,同时也因此阵营的形成变得更加不确定,问题被纠缠在一起的。人可以因为某种事件联合在一起,但也会因为另起一事件产生分裂。就像我们一直所认为的意识形态之争,最后也沦为资本主义世界内部的领导权之争。不同立场的人可能会因此站在同一阵营,同理,国家主义者也同样会因为另一个事件分裂为不同的阵营。
五、这种现实的变化,是否以及如何延伸到你的实践之中?你所思考的问题是什么?或者说你的工作所对话的语境与问题是什么?你认为今天文化实践者的责任应该是什么?
自我或个人变得愈加可疑,但我们的历史又决定了集体意识与自由主义者之间的敌意,这也是2018年我们在共同发起《堡垒》项目时不断遇到的问题。应该清楚的是:无论是个人还是自我,都是历史的产物。将视野重新注视到社会主义时期未必就是要保证今天的统治法统,也可能是在其中找寻未来继续革命的可能。
实际上这二者之间的政治光谱是有重合的,这也回到了上一个问题所提到的立场与阵营。那么,今天集体形成的基础是什么,不同立场的人,可以因为什么样的期待与变化走到一起,形成一个短暂的联合。“指望一场纯粹的革命,那么革命就永远不会到来”,这即是说给社会主义者听的,也同样适用于自由主义者。
七、2018年,你在创作与工作中遇到了什么困难与压力?
个人的实践仍然是艰守,艺术难以摆脱被观看的命运。人的懒惰往往是因为对未知的恐惧,而对空间的认识则决定了实践的局限。
九、2018年,哪些情绪让你时时能感受到,却又无法描述?哪些事情让你觉得意志消磨,哪些事情又让你觉得有所振奋,给了你动力和情感的共鸣?
非常高兴又一次看到了情感这个词语。相比”研究”这些词语来说,情感往往来的更加真切与迅捷,并前置于所有的研究与实践。2018年即让我觉得意志消磨又有所振奋的是深圳的佳士工人事件。
十、作为同仁与师友,你如何看待中间美术馆在过去一年的工作?请你给中间美术馆的工作提一些诚恳的批评和建议。我们在多方面开展的实践中常常看到自己的局限,希望你的意见能帮助我们在新的一年更好地认识自己和自己所走的路。
中间美术馆的治史态度令人钦佩。美术馆的工作似乎无意加入到图像生产的流水线当中,而着重于重新整理现代主义开端、社会主义时期的图式语言与今天的隐秘联系,并在最近的工作中将90年代视为艺术与文化界的连接点,同时也回应了今天知识分子被细化分工与学科化的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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